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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下自認為佛教徒。也對日本的佛教產生研究的興趣。因此決定選擇一位日本名僧來做介紹。老實說,除了特別的日本佛教信徒外(如日蓮正宗),對國人而言,最受知名度的應是日本臨濟宗的一休禪師,大概是因為多年前的熱門卡通「一休和尚」影響。不過一休禪師可沒卡通中的可愛,據圖畫他是八字眉,相貌醜陋。況且卡通內容和現實極有差距(註1)。法鼓山出版的「一休禪師」以狂顛卻純真來形容這位既是銳意革新的聖徒,又是一個離經叛道的狂徒。一休個人雖然曾出家持戒,但後來卻認為禪宗戒律的虛偽,自己喝酒吃肉,甚至出入風月場所,作了不少描述他尋歡作樂,及後來對盲女「森」的愛情詩(註2)。在下認為,一個號稱「悟道」的禪師,卻無法照見五蘊皆空,實為怪異。基於這個原因我並不喜歡一休禪師。反而是在「西藏文化史」這機緣下,略識佛教的派別流佈。漢傳密宗在中國已經消失,卻在日本有宗派、系統性地保留了下來。這都要感謝這位卓越的真言宗(東密)開山祖師─空海大師。況且大師不僅有過人的天資,更有不屈不撓、不畏險阻、勤奮好學的人格特質,這點也值得讓人景仰學習。最後基於有密宗的基本認識,也有這個興趣。因此我選擇空海大師來做這次報告的主題。順便讓大家了解(如果有其他人看的話),密宗不是只有藏傳佛教而已。況且我們對藏傳佛教已有更深入的認識,其實藏傳佛教並不等於密宗(註3)。
(註1)卡通內容與史實相差甚大,僅有少部分依照流傳於民間的一休生平傳說《一休咄》,大部分則多是東映動畫編劇組自己所編之原創故事,以及把其他高僧公案甚至東西方各國的機智故事,全張冠李戴套在一休頭上。最嚴重的問題是一休其實是25歲才以悟道詩,獲得了「一休」此一別名;他童年在安國寺修行時名叫周建,因此片名《一休さん》其實也是完全不符合歷史。
(註2) 1471年,一休78歲時遇到盲女藝人森而與之相愛,之後一直照顧她。
(註3)藏傳佛教是守小乘(上座部佛教)的戒律,並以大乘(大眾部佛教)顯教(波羅蜜多乘)為基礎。
二‧空海大師創立的日本真言宗
要介紹真言宗,必須先簡單說一下佛教的傳布史和漢傳密宗。大約在釋迦牟尼佛入滅百年後,隨著信眾大增,意見也開始分歧。於是分裂成上座部和大眾部兩大支派。之後的小分裂和意見的差異並不在本篇報告的討論範圍之內。所以我只介紹後來的大眾部往北傳並在中國發揚光大,也就是我們熟知的大乘佛教。而上座部則往南傳,可以說是今日小乘佛教的前身。而大乘佛教又可分為兩派,一派是波羅蜜多乘(顯教),另一派叫做金剛乘(密教)。那這兩者之間有何差異呢?舉個比方,山頂是成佛,也是佛教徒的終極目標。迂迴繞著山路走向山頂雖慢但十分安全,這就是顯教,也是台灣大部分佛教。而直攻山頂雖快,但十分危險,所以須要有走過且知方法的人認定你修密法的資格並領導你修行(藏傳佛教稱此人為上師或仁波切)。密教在修行上,有其依止的經典,此類經典的結集,由何人、何時與地點均難考察。純密乘經典最早被傳佈的為《大日經》和稍後的《金剛頂經》,傳說此諸經為法身佛所演說,經集結後,藏於南天竺鐵塔中,佛滅後七百年,龍樹(另一譯音為龍猛)菩薩出世,開鐵塔親禮金剛薩埵,承受大法而傳於後世。但據相關考據,《大日經》應該於紀元七世紀半於西印度完成,而《金剛頂經》初會應該在八世紀初於南印度集成。爾後,陸續被整理出來的經論亦相當大量,並分兩個方向流佈,叫初期之經典由西域傳至中國再到日本,目前主要保留《大日經》系與《金剛頂經》系,開出胎藏界與金剛界思想系統。另一方面,更後出的密典,則有相當程度融入了「大樂思想」與性瑜伽傾向的修行,這些密典約在八世紀後期陸續出現,興盛於中印度與東印度。此類後期經典則經尼泊爾等流傳到西藏後,被集為密“續”(續的用法是十四世紀初布敦大師在其整理的經論目錄中所倡用,目的在於區分顯密經論)。藏傳系統將密續分為四部,即事續部、行續部、瑜伽續部、無上瑜伽續部。而真言宗就是漢傳密宗傳到日本去的一支佛教支派。而漢傳密宗在中國已消失,反而在日本保留下來。此外,為了與日本天台宗的密教(台密)區別,真言宗又稱為東密,是以東寺密教為意。(註:東密並不是意指東洋(日本)密教,切勿傳訛)。
三‧東海三藏法師生平
空海是在西元七七四年(日本光仁天皇保龜五年)出生在讚岐國多度郡(今香川縣善通寺市)的郡司佐伯直家。為家中的三子,原名「貴物」。這一家系負責的職司是帶領地方部民上京,守護宮門,從中央貴族的角度來看,是屬於非主流系統的中下級地方家族(郡司為八位)。但由於讚岐(今香川縣)和中央交通便利,是文化上的先進地帶。他的父母雙方都是屬於知識階層中人。他的舅父阿刀大足是一位儒學家,曾經充當桓武天皇的皇子伊予親王的侍講。因而他所生長的環境,具有一定的文化教育氣氛。他自幼向舅父學習漢文、《論語》、《孝經》和史傳、文章等。在他十八歲時,入京城的大學明經科,主要學《左氏春秋》、《毛詩》、《尚書》等儒學書籍。在他青少年時期所受的這些儒學的薰陶和中國文字、文學的訓練和素養,加上他自幼聰穎,可說是學習天才且願努力學習。這些知識為他後來在各文化領域的廣泛建樹,打下了堅實的基礎。
然而年輕的貴物對人生的問題感到徬徨,因而向市井平民、佛教尋求解答。據說他在因緣際會下從一密宗和尚獲得《金剛頂虛空藏求聞持法》。傳說只要按照經典所教,老老實實誦念「虛空藏菩薩真言」,一萬遍後,記憶力大增,不僅能背誦一切經文,而且過目不忘。空海瞞著舅舅,悄悄離開學校。他獨自一
人登上阿波國的大瀧岳(今德島縣那賀郡),在安謐無人的山上,專心修
持「虛空藏求聞持法」。
他在山洞的東壁挖個小洞,接迎閃爍明亮的星光進入道場。在本尊香爐法
器之前,貴物巋然不動,進入梵我合一的定境。傳說有一次,貴物入定時,一把鋒利的寶劍自空中直掣而來,他剎時悟到「凡所有相皆是虛妄。」寶劍隨即轉向,登時插入山壁。據說這把劍如今還留在大瀧岳上。不久,貴物又隻身前往土佐國(今高知縣),在海邊的室戶岬苦修。之後決定出家,但家人都以為他發瘋了。此時貴物還不到20歲。隨後貴物在二十歲那年,於和泉國(今大阪一帶)槙尾山施福寺,由石淵贈僧正(即勤操法師)授沙彌十戒,剃髮出家。最初法號「教海」,後來改稱「如空」。二十三歲時,他又在奈良東大寺戒壇院接受「具足戒」,正式成為僧侶。空海仍精進不輟地修持「虛空藏求聞持法」,並令人驚訝地以漢文完成一部巨著—名叫《三教指歸》。
在《三教指歸》中,空海特別強調佛學的高深,認為它是超時空,貫生死
,非世間學問所能及。書中展現空海敏銳獨到的見解,才情橫溢的文采,在當時曾造成不小的轟動。但是空海並不戀棧虛名,他仍然浪跡天涯,遊蹤無定,這其間曾發生不少神奇的傳說故事,例如:播磨國(今兵庫縣)中一老嫗的丈夫中年出家,死前精準預測空海雲遊來訪的時間,還有空海在伊豆國(今靜岡縣)掛單於修禪寺時。由於魔怪擾民,空海於是仰天揮毫寫下「大般若經」破魔,而天空竟清晰浮現斗大經文,久久不散。眾人莫不嘖嘖稱奇!從此以後,妖魔鬼怪未再出現。如今修禪寺還留有一尊佛像,是空海當年鎮魔所雕。另外空海行經故鄉屏風浦時,也有一個傳奇性的故事:屏風浦,顧名思義,山光如屏,風景似畫。一大清早,空海登上山巔,一面作畫,一面欣賞風光。不知何時,天空竟騰起紫色祥雲,悠悠浮現出諸佛菩薩曼妙祥和的法相,或站或坐,靈慧自在。空海突然想到機緣難再,他抓起紙筆,立刻繪出這漫天的瑰麗莊嚴那天下山,空海拎著滿滿的畫作,每一幅都是變化萬千,栩栩如生的諸佛繪像。這件事後來在屏風浦流傳開來,空海登上的山嶺就被命名為「我拜師山」;又因紀念諸佛駕雲湧現,也叫「湧出岳」。屏風浦又憑添一則佳話。
空海一生的傳奇故事甚多,但影響他至為深遠的,應屬下面這件事—某天夜晚,空海作了一個夢。當時他正面臨修持的瓶頸,期待能獲得深契的大法或經典。沒想到夢中竟有一人,拿著一本經典走過來……「這是你要求的經典,名《大毗盧遮那經》。它就藏於大和國(今奈良縣)高市郡久米寺。」「這是佛菩薩的指引嗎?」空海醒來後半信半疑。空疑無用,他決定親往大和國跑一趟。沒想到竟然又是如此不可思議,這本又名為《大日經》的經典,就正典藏在久米寺的東塔。而這部經也是密宗兩大經典之一,另一部則是《金剛頂經》。然而空海對這兩本不勞而獲的經典卻無法讀通,此時日本雖奉佛教為國教,但是日本密宗仍只是零散而沒有系統的。因此空海想要前往大唐去學習佛法。靠著舅舅的幫忙,也當然歷經多重險難和中國海關的刁難(但是以他流利的中文書信化解)。來到長安後拜於惠果大師門下,惠果初見空海,即對他非常器重。據說他無意中曾向弟子透露:「空海乃三地菩薩也!」可見他早知空海普門大機的根器。空海在青龍寺進步神速,第一個月入胎藏界法灌頂壇,第二個月入金剛界法灌頂壇,到了第三個月,惠果將傳法大阿闍梨的職位授與空海。短短三個月,空海完成了別人一輩子學不來的課程。惠果曾私下對空海透露:「我的弟子眾多,出家、在家眾皆有,但都或學一部大法,或得一尊一契,無人能兼而貫之。像你這樣於短短數月,即以兩部祕奧壇儀印契,可謂空前。」
空海學成回日本後受到嵯峨天皇的賞識。但是即使高居廟堂之後,空海仍常常走訪民間,引導眾生脫離苦海。他先後在四國地區開創了八十八個修行的靈場,其目的不僅為了永遠教化當時及後世的人,同時也要引導民眾達至精神上的領悟,隨空海修道、苦行,以造就「知行合一的健康人」為重點所在。弘仁年間,日本各地災難不斷。發生於弘仁九年的大瘟疫,造成無數人死亡。由於感染迅速,人人聞疫色變,甚至將罹病的親人趕出家門,放火焚燒疫區,造成更多死傷。屍曝於野,無人收埋,慘不忍睹。嵯峨天皇憂心如焚,除亟於撲滅瘟疫外,還親抄《般若經》,並請空海誦講消災。空海此時也投入疫區,率領弟子照顧病患,並慰病苦生靈,傳授解脫大法。空海告訴他們:出離苦難,亦無天堂;地獄天堂,不一不異,每個人只有面對人生,才能體會大道,得到解脫。同年,讚岐國萬濃池附近洪水氾濫,百姓生命財產損失慘重。直到弘仁十三年,修壩的工作尚無法完成,每到兩季,百姓就要忍受田園流失、骨肉死別的痛苦;因為八十八條水道匯流於此,不築堤修壩是無法解決洪害的。空海的老家就在讚岐國,當朝廷任命他為萬濃池的修築別當時,他欣然接受,也成功完成任務。空海入世的作風,也同樣地展現在興學上。原來日本藤原氏後裔藤原冬嗣任「左大臣」時,奉空海為師,對空海十分敬重。後來藤原冬嗣將「陶化坊」(今京都東寺東鄰)獻給空海,空海便利用這塊土地興建了日本第一所庶民學校—綜藝種智院,以公費及藝能教育,造福庶民子弟。
在政治上,有鑑於近百年來,朝廷常為爭皇位而流血,空海於是大膽勸請
嵯峨天皇禪位。嵯峨天皇聆聽空海說法多年,心境早有轉變,在多方衡量下,他接受了空海的建議。弘仁十四年,嵯峨天皇將皇位讓給皇太弟,改元天長,是為淳和天皇。淳和天皇天長年間,各地紛傳旱象。空海因屢次祈雨有功,被任命為「大僧都」。這時,距他回國已二十多年了,二十年來,為增蒼生福祉,國安民樂,他已竭盡心力。雖然獲得至尊地位,但名利一直非他所求。弘仁七年(西元八一六年),空海建立高野山(今和歌山縣)真言宗總本山道場。且直到近六十歲時,才以老病為託辭,請歸獲准。日本承和元年(西元八三四年)十一月十五日,他召集弟子,告訴他們自己將於明年三月二十一日圓寂。本承和二年(唐太和九年、西元八三五年)三月後,他漸漸不吃不喝,直到二十一日寅時,於禪坐時,安詳地坐化。這時,不少百姓站在白雪遍地的高野山上為他送行,久久不散,弟子們齊誦彌勒菩薩名號。西元九二一年,日本天皇追諡他為「弘法大師」。
四‧個人對空海法師的觀感
空海小時被認為神童,且出生於書香世家,於年輕時進入貴族大學,因好學所以學識豐富。卻能體會人生而不平等的悲哀而尋求更深入的答案。實在非一般人所能想像。而尋法學法的勤奮、決心和毅力,常常是天資聰穎的人所欠缺或不足的。姑且不論他在日本佛教藝術、經論教義方面的貢獻。在一般人的觀念中,能為庶民興學、社會福利、基礎建設者,除了高官及大財主外,誰能有此能力?而空海卻以出家人的身分,投入社會作出極大貢獻;不僅實現了他當年出家時對父母所說的宏願,更證明出世事業也能發揮無比影響力,扭轉一般人對出世且不事生產的出家人傳統印象。其實佛法從不逃避現實,空海所信奉的密教更教人投入生命之海,體會那最真切的自性的呼喚。以大乘佛教的觀點,空海真的是一個知行合一、能夠利己利他人的覺有情。
六‧參考資料
《弘法大師--空海》.空海大師傳.檀施文庫1999
高野山真言宗 台灣官網(http://www.koyasan.tw/index.htm)
台大通識課程「西藏文化史」上課內容
田燈然著,《圖解佛教》,台北:華威國際,2009
中文維基百科→空海
中文維基百科→一休
(註1)卡通內容與史實相差甚大,僅有少部分依照流傳於民間的一休生平傳說《一休咄》,大部分則多是東映動畫編劇組自己所編之原創故事,以及把其他高僧公案甚至東西方各國的機智故事,全張冠李戴套在一休頭上。最嚴重的問題是一休其實是25歲才以悟道詩,獲得了「一休」此一別名;他童年在安國寺修行時名叫周建,因此片名《一休さん》其實也是完全不符合歷史。
(註2) 1471年,一休78歲時遇到盲女藝人森而與之相愛,之後一直照顧她。
(註3)藏傳佛教是守小乘(上座部佛教)的戒律,並以大乘(大眾部佛教)顯教(波羅蜜多乘)為基礎。
二‧空海大師創立的日本真言宗
要介紹真言宗,必須先簡單說一下佛教的傳布史和漢傳密宗。大約在釋迦牟尼佛入滅百年後,隨著信眾大增,意見也開始分歧。於是分裂成上座部和大眾部兩大支派。之後的小分裂和意見的差異並不在本篇報告的討論範圍之內。所以我只介紹後來的大眾部往北傳並在中國發揚光大,也就是我們熟知的大乘佛教。而上座部則往南傳,可以說是今日小乘佛教的前身。而大乘佛教又可分為兩派,一派是波羅蜜多乘(顯教),另一派叫做金剛乘(密教)。那這兩者之間有何差異呢?舉個比方,山頂是成佛,也是佛教徒的終極目標。迂迴繞著山路走向山頂雖慢但十分安全,這就是顯教,也是台灣大部分佛教。而直攻山頂雖快,但十分危險,所以須要有走過且知方法的人認定你修密法的資格並領導你修行(藏傳佛教稱此人為上師或仁波切)。密教在修行上,有其依止的經典,此類經典的結集,由何人、何時與地點均難考察。純密乘經典最早被傳佈的為《大日經》和稍後的《金剛頂經》,傳說此諸經為法身佛所演說,經集結後,藏於南天竺鐵塔中,佛滅後七百年,龍樹(另一譯音為龍猛)菩薩出世,開鐵塔親禮金剛薩埵,承受大法而傳於後世。但據相關考據,《大日經》應該於紀元七世紀半於西印度完成,而《金剛頂經》初會應該在八世紀初於南印度集成。爾後,陸續被整理出來的經論亦相當大量,並分兩個方向流佈,叫初期之經典由西域傳至中國再到日本,目前主要保留《大日經》系與《金剛頂經》系,開出胎藏界與金剛界思想系統。另一方面,更後出的密典,則有相當程度融入了「大樂思想」與性瑜伽傾向的修行,這些密典約在八世紀後期陸續出現,興盛於中印度與東印度。此類後期經典則經尼泊爾等流傳到西藏後,被集為密“續”(續的用法是十四世紀初布敦大師在其整理的經論目錄中所倡用,目的在於區分顯密經論)。藏傳系統將密續分為四部,即事續部、行續部、瑜伽續部、無上瑜伽續部。而真言宗就是漢傳密宗傳到日本去的一支佛教支派。而漢傳密宗在中國已消失,反而在日本保留下來。此外,為了與日本天台宗的密教(台密)區別,真言宗又稱為東密,是以東寺密教為意。(註:東密並不是意指東洋(日本)密教,切勿傳訛)。
三‧東海三藏法師生平
空海是在西元七七四年(日本光仁天皇保龜五年)出生在讚岐國多度郡(今香川縣善通寺市)的郡司佐伯直家。為家中的三子,原名「貴物」。這一家系負責的職司是帶領地方部民上京,守護宮門,從中央貴族的角度來看,是屬於非主流系統的中下級地方家族(郡司為八位)。但由於讚岐(今香川縣)和中央交通便利,是文化上的先進地帶。他的父母雙方都是屬於知識階層中人。他的舅父阿刀大足是一位儒學家,曾經充當桓武天皇的皇子伊予親王的侍講。因而他所生長的環境,具有一定的文化教育氣氛。他自幼向舅父學習漢文、《論語》、《孝經》和史傳、文章等。在他十八歲時,入京城的大學明經科,主要學《左氏春秋》、《毛詩》、《尚書》等儒學書籍。在他青少年時期所受的這些儒學的薰陶和中國文字、文學的訓練和素養,加上他自幼聰穎,可說是學習天才且願努力學習。這些知識為他後來在各文化領域的廣泛建樹,打下了堅實的基礎。
然而年輕的貴物對人生的問題感到徬徨,因而向市井平民、佛教尋求解答。據說他在因緣際會下從一密宗和尚獲得《金剛頂虛空藏求聞持法》。傳說只要按照經典所教,老老實實誦念「虛空藏菩薩真言」,一萬遍後,記憶力大增,不僅能背誦一切經文,而且過目不忘。空海瞞著舅舅,悄悄離開學校。他獨自一
人登上阿波國的大瀧岳(今德島縣那賀郡),在安謐無人的山上,專心修
持「虛空藏求聞持法」。
他在山洞的東壁挖個小洞,接迎閃爍明亮的星光進入道場。在本尊香爐法
器之前,貴物巋然不動,進入梵我合一的定境。傳說有一次,貴物入定時,一把鋒利的寶劍自空中直掣而來,他剎時悟到「凡所有相皆是虛妄。」寶劍隨即轉向,登時插入山壁。據說這把劍如今還留在大瀧岳上。不久,貴物又隻身前往土佐國(今高知縣),在海邊的室戶岬苦修。之後決定出家,但家人都以為他發瘋了。此時貴物還不到20歲。隨後貴物在二十歲那年,於和泉國(今大阪一帶)槙尾山施福寺,由石淵贈僧正(即勤操法師)授沙彌十戒,剃髮出家。最初法號「教海」,後來改稱「如空」。二十三歲時,他又在奈良東大寺戒壇院接受「具足戒」,正式成為僧侶。空海仍精進不輟地修持「虛空藏求聞持法」,並令人驚訝地以漢文完成一部巨著—名叫《三教指歸》。
在《三教指歸》中,空海特別強調佛學的高深,認為它是超時空,貫生死
,非世間學問所能及。書中展現空海敏銳獨到的見解,才情橫溢的文采,在當時曾造成不小的轟動。但是空海並不戀棧虛名,他仍然浪跡天涯,遊蹤無定,這其間曾發生不少神奇的傳說故事,例如:播磨國(今兵庫縣)中一老嫗的丈夫中年出家,死前精準預測空海雲遊來訪的時間,還有空海在伊豆國(今靜岡縣)掛單於修禪寺時。由於魔怪擾民,空海於是仰天揮毫寫下「大般若經」破魔,而天空竟清晰浮現斗大經文,久久不散。眾人莫不嘖嘖稱奇!從此以後,妖魔鬼怪未再出現。如今修禪寺還留有一尊佛像,是空海當年鎮魔所雕。另外空海行經故鄉屏風浦時,也有一個傳奇性的故事:屏風浦,顧名思義,山光如屏,風景似畫。一大清早,空海登上山巔,一面作畫,一面欣賞風光。不知何時,天空竟騰起紫色祥雲,悠悠浮現出諸佛菩薩曼妙祥和的法相,或站或坐,靈慧自在。空海突然想到機緣難再,他抓起紙筆,立刻繪出這漫天的瑰麗莊嚴那天下山,空海拎著滿滿的畫作,每一幅都是變化萬千,栩栩如生的諸佛繪像。這件事後來在屏風浦流傳開來,空海登上的山嶺就被命名為「我拜師山」;又因紀念諸佛駕雲湧現,也叫「湧出岳」。屏風浦又憑添一則佳話。
空海一生的傳奇故事甚多,但影響他至為深遠的,應屬下面這件事—某天夜晚,空海作了一個夢。當時他正面臨修持的瓶頸,期待能獲得深契的大法或經典。沒想到夢中竟有一人,拿著一本經典走過來……「這是你要求的經典,名《大毗盧遮那經》。它就藏於大和國(今奈良縣)高市郡久米寺。」「這是佛菩薩的指引嗎?」空海醒來後半信半疑。空疑無用,他決定親往大和國跑一趟。沒想到竟然又是如此不可思議,這本又名為《大日經》的經典,就正典藏在久米寺的東塔。而這部經也是密宗兩大經典之一,另一部則是《金剛頂經》。然而空海對這兩本不勞而獲的經典卻無法讀通,此時日本雖奉佛教為國教,但是日本密宗仍只是零散而沒有系統的。因此空海想要前往大唐去學習佛法。靠著舅舅的幫忙,也當然歷經多重險難和中國海關的刁難(但是以他流利的中文書信化解)。來到長安後拜於惠果大師門下,惠果初見空海,即對他非常器重。據說他無意中曾向弟子透露:「空海乃三地菩薩也!」可見他早知空海普門大機的根器。空海在青龍寺進步神速,第一個月入胎藏界法灌頂壇,第二個月入金剛界法灌頂壇,到了第三個月,惠果將傳法大阿闍梨的職位授與空海。短短三個月,空海完成了別人一輩子學不來的課程。惠果曾私下對空海透露:「我的弟子眾多,出家、在家眾皆有,但都或學一部大法,或得一尊一契,無人能兼而貫之。像你這樣於短短數月,即以兩部祕奧壇儀印契,可謂空前。」
空海學成回日本後受到嵯峨天皇的賞識。但是即使高居廟堂之後,空海仍常常走訪民間,引導眾生脫離苦海。他先後在四國地區開創了八十八個修行的靈場,其目的不僅為了永遠教化當時及後世的人,同時也要引導民眾達至精神上的領悟,隨空海修道、苦行,以造就「知行合一的健康人」為重點所在。弘仁年間,日本各地災難不斷。發生於弘仁九年的大瘟疫,造成無數人死亡。由於感染迅速,人人聞疫色變,甚至將罹病的親人趕出家門,放火焚燒疫區,造成更多死傷。屍曝於野,無人收埋,慘不忍睹。嵯峨天皇憂心如焚,除亟於撲滅瘟疫外,還親抄《般若經》,並請空海誦講消災。空海此時也投入疫區,率領弟子照顧病患,並慰病苦生靈,傳授解脫大法。空海告訴他們:出離苦難,亦無天堂;地獄天堂,不一不異,每個人只有面對人生,才能體會大道,得到解脫。同年,讚岐國萬濃池附近洪水氾濫,百姓生命財產損失慘重。直到弘仁十三年,修壩的工作尚無法完成,每到兩季,百姓就要忍受田園流失、骨肉死別的痛苦;因為八十八條水道匯流於此,不築堤修壩是無法解決洪害的。空海的老家就在讚岐國,當朝廷任命他為萬濃池的修築別當時,他欣然接受,也成功完成任務。空海入世的作風,也同樣地展現在興學上。原來日本藤原氏後裔藤原冬嗣任「左大臣」時,奉空海為師,對空海十分敬重。後來藤原冬嗣將「陶化坊」(今京都東寺東鄰)獻給空海,空海便利用這塊土地興建了日本第一所庶民學校—綜藝種智院,以公費及藝能教育,造福庶民子弟。
在政治上,有鑑於近百年來,朝廷常為爭皇位而流血,空海於是大膽勸請
嵯峨天皇禪位。嵯峨天皇聆聽空海說法多年,心境早有轉變,在多方衡量下,他接受了空海的建議。弘仁十四年,嵯峨天皇將皇位讓給皇太弟,改元天長,是為淳和天皇。淳和天皇天長年間,各地紛傳旱象。空海因屢次祈雨有功,被任命為「大僧都」。這時,距他回國已二十多年了,二十年來,為增蒼生福祉,國安民樂,他已竭盡心力。雖然獲得至尊地位,但名利一直非他所求。弘仁七年(西元八一六年),空海建立高野山(今和歌山縣)真言宗總本山道場。且直到近六十歲時,才以老病為託辭,請歸獲准。日本承和元年(西元八三四年)十一月十五日,他召集弟子,告訴他們自己將於明年三月二十一日圓寂。本承和二年(唐太和九年、西元八三五年)三月後,他漸漸不吃不喝,直到二十一日寅時,於禪坐時,安詳地坐化。這時,不少百姓站在白雪遍地的高野山上為他送行,久久不散,弟子們齊誦彌勒菩薩名號。西元九二一年,日本天皇追諡他為「弘法大師」。
四‧個人對空海法師的觀感
空海小時被認為神童,且出生於書香世家,於年輕時進入貴族大學,因好學所以學識豐富。卻能體會人生而不平等的悲哀而尋求更深入的答案。實在非一般人所能想像。而尋法學法的勤奮、決心和毅力,常常是天資聰穎的人所欠缺或不足的。姑且不論他在日本佛教藝術、經論教義方面的貢獻。在一般人的觀念中,能為庶民興學、社會福利、基礎建設者,除了高官及大財主外,誰能有此能力?而空海卻以出家人的身分,投入社會作出極大貢獻;不僅實現了他當年出家時對父母所說的宏願,更證明出世事業也能發揮無比影響力,扭轉一般人對出世且不事生產的出家人傳統印象。其實佛法從不逃避現實,空海所信奉的密教更教人投入生命之海,體會那最真切的自性的呼喚。以大乘佛教的觀點,空海真的是一個知行合一、能夠利己利他人的覺有情。
六‧參考資料
《弘法大師--空海》.空海大師傳.檀施文庫1999
高野山真言宗 台灣官網(http://www.koyasan.tw/index.htm)
台大通識課程「西藏文化史」上課內容
田燈然著,《圖解佛教》,台北:華威國際,200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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